第3章(相识)
福嵘踏出百花院时,细雪纷纷往他呢子大衣上落,转眼肩tou就白了。
小六慌忙撑开油纸伞:“少爷,前tou胡同口积雪半尺厚,可要唤车来?”
“无妨。”他打断小厮的话。
“踏雪听个脆响也不错。”
说着,便抬步往前走,行至百顺胡同口时,忽被檐下新漆的花牌晃了眼。花牌上刻的“牡丹”二字被灯笼烘得格外醒目,桃木相框里嵌着一张崭新的相片:少女眉眼han愁,隐隐透着gu疏离清冷的气质。
小六一下瞅直了眼,嘴里嘟囔着:“俊啊!从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,跟天仙似的……”
“天仙?”
福嵘回tou看他,轻笑一声。
正说着,楼tou珠帘突感“哗啦”一响。
他闻声抬tou,看见茜纱灯笼底下,一个穿着半旧榴红色旗袍的姑娘正斜倚栏杆。她鬓边的金色叶子tou面褪成了残旧的铜绿色,耳际那朵廉价的牡丹绒花,倒是被她衬得鲜活了几分。
少女看去不过及笄年岁,偏生着一双han情目,未施任何胭脂的眼尾,瞧起来比八大胡同里任何得姑娘都要艳。
“刘禹锡有诗云……”
“公子shen上带银元了么?”苏小乔忽将团扇往栏杆上一敲,生生截断了他的诗兴。
“可要上楼打个茶围?”
福嵘愣愣看着她。
这般突兀的言语,与她清冷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,就连小六听了都皱起眉tou。
话声还在空气中回dang,门帘后,突然窜出一个中年妇人。一把瓜子壳直朝着少女的脸上砸去:“又作死啊你!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,才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!”
不过两秒,脸上就堆起谄媚的笑,对着楼下时调都变了音,带着gu黏糊劲
“爷,您担待,新孵的chu3儿不懂规矩。”
福嵘神色未变,依旧挂着笑,“不碍事。”
凤jiao瞧着有戏,笑得更热络了:“爷,外tou寒浸浸的,可愿上楼喝口热茶nuannuanshen子啊?”
福嵘望着少女眼里冒着火,偏又装出一副温顺之态,忽觉有趣
鬼使神差的便踏上了那吱呀作响的木梯。
小六盯着廊zhu斑驳的朱漆,暗忖着:这腌臜地界少爷平时避如瘟疫。也不知这样的小窑楼有诈没诈,忙收了油伞紧跟上。
多留个心眼总归没错。
凤jiao见人进了楼梯间,转tou就在苏小乔胳膊上狠掐了一把,从牙feng里挤出话:“待会儿机灵着伺候,再敢作死,仔细你的pi!”
苏小乔疼得一哆嗦,忙不迭地点tou,随后扭shen出去迎客。
隔年的桂花油味混着发酸的胭脂膏,熏得福嵘太阳xue直tiao。他从未踏足过这样下等的地方。
他广袖掩鼻,快步走进内室,到了内室味dao好了点,但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苏小乔见人坐下,忙蹲shen就要替他除靴,却见他倏地缩脚
“不必 。”
男人的态度,她倒无所谓,按liu程端来了托盘过来。
托盘上摆着三支新的烟枪、烟杆、烟斗。
福嵘随手挑了支最素净的湘竹烟杆。
才xi半口就被呛得houtou发甜,腥气直往脑门上冲,咳得眼泪都出来。
这烟丝分明掺了槐树叶,一gu子怪味,他沉默片刻,将烟杆往桌上一放。
苏小乔见客人脸色不对,赶忙上前替他顺背。
声音柔得像水:“这烟丝不好,您还是别抽了。我让伙计上些热菜,再温壶热酒给您nuannuanshen子可好?”
福嵘下意识点tou,点tou后就纳闷了,这地界儿如何能咽得下吃食。
唉!罢了,横竖不过撒几个银角子。
苏小乔听后,瞬时笑开了花,撩起门帘冲外tou就喊:“虎哥,上俩热菜,再温壶热酒!”
又转tou问他:“来只烧鸡、一盘水煮鱼片,再tang壶高粱红可好?”
“随便。”
没多会儿,冯虎端着一碟摆盘歪七扭八的烧鸡和一盘油乎乎的鱼片进来,扯着嗓子喊:“热乎菜来喽!”
接着又风风火火一出一进,把酒壶和花生米往桌上一墩:“开花豆给爷磨牙,这烧刀子烈,您多担待。”
说着拿汗巾子抹了把酒壶嘴:“爷一会要温酒换盏您言语!”
人出去后,苏小乔执起酒壶给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,又夹了一片鱼肉放他碗里, “今早护城河里现捞的,尝尝鲜!”
福嵘用筷子拨了拨鱼片上的辣椒籽,轻蹙眉tou。
“我不吃辣。”
她夹了片鱼肉放嘴里嚼着:“这椒子看着唬人,实则是南边来的纸老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