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妩未看见他，只忙着同姜去芜寒暄：“……此事多亏了去芜哥哥，这般天气赶路回京，实在是折磨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姜去芜温声：“能稍解殿下烦恼，臣求之不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第叁日。

        尔后一连两日，阿妩但凡远远望着裴寂来了，便提早躲开，一阵烟似的跑去小畜，借着跟大臣们讨论政事的由，在里一待便是一日，夜间也宿在里，就是不肯出门见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见裴寂不接话，她又四下环顾，疑：“怎么不见杨大人？他往常走得都最慢了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二人如释重负，弯着腰退开，也不回地急匆匆朝甬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寂悠悠：“吃瓠羹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罢了，晚上再回去慢慢哄吧，先审案子要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群大臣鱼贯而出，像是原本盛满小蝇的罐子陡然开了口，嘤嘤嗡嗡一阵私语，闹得人疼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神志清明，她不觉有些懊恼昨夜的沉沦，看着枕边人一动不动，尚未醒来，便悄摸着从他怀里挪出，小心翼翼爬到榻边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只温热的大掌住了她的脚踝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寂欺而上，热刃尽入她内，双目灼亮：“皇叔知，阿妩喜欢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妩摇摇，便见他从自己手中扯回衣袖，看也不看她一眼，一径朝福宁而去。

娓娓而来。风灌进窗子，阿妩被甜腻的桂香呛醒，方才借着幽光瞧见自己一丝不挂的子，痕迹斑驳，目惊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寂心想，今夜便是不眠，也定要将这小东西捉住，好好教训一番。

        回过，裴寂一玄衣立在昏天下，长如玉，眉目倨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又瞥她一眼：“可还有旁的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妩来不及挣脱，便被一把拉了回去，重又跌入他怀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妩终于出了殿。

        -

        姜去芜点点，与她并肩而行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寂淡淡扫他二人一眼，点了点，目光又转向殿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扯着杨度就走，一转，却正对上一张黑沉沉布满云灰色的脸——按说，荣王生得极俊美，远非寻常公子可拟，但是不知为何，瞧着总像是要吃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姜去芜又是谁？

        金漆殿门紧闭，日色已然向晚，裴寂立在黄昏天色下，静静伫立，迟重的金色描着清俊轮廓，愈显贵气人，面色却阴沉如山雨来时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洹一边下阶，一边跟杨度絮絮说着：“杨大人，您吃过瓠羹没有啊？我跟您说，这平京城什么都有，但是又什么都能没有，唯独不能少了这瓠羹，那味真叫一鲜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二人才行了几步路，后便陡然响起一有些让人脊背生寒的声音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站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今日尚未等到天黑，小畜的门便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妩追上他，：“阿妩要去大理寺审沧州一案，皇叔也一同去吧，还有杨大人和姜少卿同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度捋捋胡须，：“当真这般好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妩悄悄扯下他袖子，笑：“皇叔怎么又酸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裴寂定下脚步，立在原，只不回看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张雪白小脸扑入眼中，裴寂心中戾气顿时消了大半，正要上前同她认个错，却见她后又走出一人——绯色袍服、清秀面庞，目光还一转不转地落在阿妩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妩这才注意到那抹玄色影，提着裙子小跑两步，叫住他：“皇叔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裴寂只觉一苗火蹿上心口，转便走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洹忙同杨度一作长揖：“见过王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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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他沉声：“本王无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她在自己面前称别人哥哥，和亲眼看见她对别人叫哥哥，实在是天壤之别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寂瞥一眼她期待神色，漠然：“什么姜少卿，不是你的好哥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陈洹搭上他肩膀：“走，今日下官请您吃，必叫您数度回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妩叹口气，转走向在一旁候了多时的姜去芜，重又挂上笑：“去芜哥哥，久等了，皇叔和杨大人都有事，我们便先去大理寺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门口守着的两个小黄门偷摸着瞧他一眼，冷不防被吓得打了个寒噤，互相交换一番眼神，复又低下，盯着自己的脚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