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又叫住了人：“罢了，今日无须你伺候，先退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纪舒钦还未醒，这一碗苦涩至极的中药便先送了来。接手侍依着前几日的经验，上前端起汤药，向雍昭请了一礼，口中边：“陛下，现下婢子可否伺候纪公子服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雍昭对着拿约摸半掌厚的书册怔了片刻，才隐约想起自己似乎也是曾被先皇着读过此书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雍昭好容易编出来一小截麻花辫，搭在纪舒钦脸侧，一下忍不住笑起来，索开口唤侍取了条短些的发带，绕过几圈，潦草打了个结，将辫子仍放在纪舒钦脸侧，这才小心避着纪舒钦，缓缓起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这样的苦药？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视线落在镜中自己刻意拉开衣领出的膛上面，紧盯着那颗于记忆中全然不同的干瘪血痣，眸色一点一点，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苦味仍未完全淡去，雍昭微微侧，避开纪舒钦视线，抬手掩在际咳了几声，借着凉气将口中苦味散尽了，才开口应他，“你醒得倒好，正巧东西都备齐了。”说完便又转过去唤起侍，“来人，伺候纪公子更衣洗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雍昭微叹了口气，抬手在眉心按了按，才点点，叫元平放下东西，先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室内早膳仍散着淡淡香气，热菜都拿小炉子温着，等候雍昭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却倒是难得的好眠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想他对此书该有多么熟悉。

        连纪舒钦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睡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记得自己脑中思绪游走，已然框定计划出几件需要一一试探验证的事件，而后的记忆便散成一片，难以分辨了。

脑中却愈发清醒起来，同因病气而虚弱着的相斗争，一时并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边占了上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晚连雍昭也睡得极沉，却又因习惯早早醒了，正撑手半卧着，轻轻去勾方才纪舒钦被自己压在下的发丝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不过军工一事实在晦涩难懂，她断断续续尝试过几次，最终还是放弃了，于是昨日纪舒钦提起时，一下也未能想起，是这样厚实一本书册。

        室内那清心凝神的安神香里忽地便窜进来一厚苦涩的中药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得了命令的人忙不迭点点，当着雍昭的面试完药，放下药碗，一下退出门去，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雍昭尚且不知他心底有关于血痣的那些心思，只以为他是大病新愈不适，便只又关心几句，便将这个话题掀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很快，纪舒钦便站到了镜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与这一碗药汤一同送来的，自然还有昨日吩咐元平去取的《军工要式》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忽地玩心大发的人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，拿手指勾了几绺发丝，竟顺手编起小辫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苦涩气息离得太近，一下就盖过那淡雅清冽的安神香气味。

        纪舒钦却说只要两个时辰便足矣找出其间机关出，并能指明原理。

        雍昭一时失笑，叫好奇心驱使着凑近了药碗，深一口，却一下险些被那直冲天灵盖的苦味呛得干咳。

        雍昭便循声转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焦急地扭去找桌上茶碗，好容易喝上，才觉得缓过气来，余光一瞥，却见床榻上的纪舒钦已然起，动作极缓，像是还未完全清醒。方才编好的一小截麻花辫歪斜着垂在耳边，发尾正垂到颈前，因着纪舒钦这一起的动作晃着，扫在他颈间。

        雍昭才换好衣物，外便轻轻响起几阵敲门声。她不由得侧耳细听，于是才听见元平压着声呈药求见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纪舒钦被她这一看，顷刻间便猛然转醒，眸中星星点点的初醒迷茫一下散了，换出副恭敬顺从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纪舒钦正低准备应答，余光正瞥见殿内用以梳妆打扮的铜镜，指尖便又紧张得绞在一块，呼一下滞住，又待片刻，才终于应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一下便当着被这苦味激得当真万分痛苦，整张扭曲皱起，十足嫌弃。

        尚在睡梦之中的纪舒钦眉心难得舒展，不似先前那般紧皱着，倒是给仍在病中的人添了几分生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雍昭正盯着《军工要式》出神，一时心思也未放在这汤药之上，于是下意识只一点，就要放人动作。然而余光瞄向汤药又忽然回神，心中想到今日既然纪舒钦已醒了，便无须再如先前一般灌药，只等他自己醒了再喝便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容易缓过一阵，雍昭却还是带着点怀疑的心态，索又凑近了，起瓷勺，尝了一小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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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虽有些诧异这一碗药汤为何来得这样早，雍昭却也没多发问，只简单应声，让人将汤药送进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带着困意的微哑声音低低响起，叫出句带点茫然不确定意味的“陛下”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