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圆圆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屋角那破布帘子后面，依旧死寂一片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妪拉着儿子，把他推到草席边，对着少女努了努嘴，脸上带着促又暧昧的笑意，然后拉着老汉，熄了屋内唯一的烛火，回主室了。

两口呢，就这么一个儿子，人也老实勤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屋外，虫鸣依旧。

        船上是三个肤黝黑、穿着短褂的壮渔夫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两口子惊叫一声，昏死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锅里的粥热了又凉，凉了再热。

        草席上，只有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甚至没有犹豫，便点了点，声音平静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女或者说新娘子，依旧穿着她那布衣裳，只是发重新梳理了一下，插了一朵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野花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妪和老汉早已起，轻手轻脚地忙活了半天早饭，生怕惊扰了屋角“新人”

        又过了几日。

        所谓的“房”，就是少年住的偏室，床上铺了新的草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冲上前，猛的一把掀开了破旧的布帘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朝床外，赤条条地仰面躺着，四肢僵地摊开，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，紧紧包裹着下面凸起的骨骼轮廓，像一层被强行绷紧的劣质羊纸。那曾经充满活力的肌肉已被抽干，只剩下嶙峋的骨架支撑着枯槁的。最令人骨悚然，是他的阳，依旧高高地、直地翘着，与他干瘪枯槁的躯形成鲜明的对比。他的脸已经深深凹陷下去了，眼窝是两个恐怖的黑，嘴向耳朵两边拉扯，出森白的牙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——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回看看老汉，老汉也站起，眉拧成了疙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也太贪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他的目光落在“婚床”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父母主持下，两个懵懂的年轻人在红烛前对着简陋的香案，磕了三个。

        淇水上，粼粼波光，水平缓。

        昏暗的光线涌进角落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聘礼，没有嫁妆，没有宾客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妇嘀咕，把温在锅里的稀粥又盖严实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快去房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在打鱼，渔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，沉入水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轻渔夫抓着网绳，正要慢慢往回拉，手臂却猛地一沉，差点被拽到水中。

        老汉蹲在门槛上，浑浊的眼睛时不时瞟向那贴着歪斜“囍”字的破布帘子，没说话，但嘴角也难得地向上扯了扯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妇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，开始有些坐立不安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妇促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盏昏暗的油灯被换成了两借来的、淌着烛泪的红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走到布帘子外，侧耳听了听，里面安静得可怕，只有她自己重的呼声。

        阳光从窗棂的东边移到了正中央，又从正中央慢慢西斜，屋子里开始变得昏暗。

        黑暗瞬间吞噬了小小的土屋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日，日早已高悬，阳光从破旧的窗棂隙里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对劲。”他吐出三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既不悲也不喜。

        似乎在他的生命最后一刻，也还在享受极乐。

        首先映入眼帘的，是两早已燃尽的红烛，只剩下两滩凝固的、暗红色的烛泪，像干涸的血迹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半新袍子，脸涨得通红，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一点点逝。

        土屋的破木门贴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“囍”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他唯一的儿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新娘子，那个圆脸的少女，已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妇惊喜万分，连声应着：“好！好孩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河心，一条破旧的渔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年轻人嘛，累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仿佛生怕她反悔，她立刻张罗起来：“老子！快去买点红纸，再借对红烛来！咱家今就办喜事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指了指正在屋外笨手笨脚收拾板车的少年，“家里是穷了点，但绝不会饿着你，我问你，你愿不愿意给我家小子媳妇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慌忙用脚蹬住船帮，双手死死攥住网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