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崇立有弱症，一直没孩子，犹豫到六个月，还是不敢担‘睡了妈妈’的罪名，这在族里是大罪。

        半个月不到，村里就出事了，爸爸被警察带走了。妈妈成了秦崇立的情妇。她们在美国还没生活一年，妈妈的肚子就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种声音，他听不得。低看她，看她垂下的眼睑，看她微微撅起的小嘴，凑过去，亲了两口又两口，“要回福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秦森挑眉看着那粒肉，他和她很熟吗？居然用上了命令的口吻。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看着，怎么还有几分……眼熟？

        秦商没动，还坐在原。她慢慢蜷起，下巴抵在膝盖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都可以。”她点了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句“要回福建吗？”还在耳边萦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总说六岁那年的扑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其实不是的，是更早的一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他也就九岁，个子已经很高，像个小大人一样高，那语气像是故意吓她一样，“等你再大些，你也得干这个！整个村都这么干。到时有你看个够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回吗？”他又问了句。

        没办法，族长让抽生死签，交十个人出去替全村揽下所有罪名。说白了就是送去枪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怎么看她，敷衍地“嗯”了声，就要走。没走动，大被抱住了，他这才低看她，小小的一团，矮得不行，跟粒肉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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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快抱我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还记得，第一次见她时，她才六岁，扑到自己脚边问：“哥哥？你就是哥哥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每一次重阳回去，都是迫不得已。她闭上眼，鼻腔里仿佛又闻到了那带着铁锈和火药味的空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秦商。他不是从来都不过的吗？

        秦家村藏在闽东的山坳里，常年雾蒙蒙的。在之前，她以为全世界都是这个味：老祠堂里香火不断，后山作坊日夜赶工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她遇见秦叔出事的第二天，在谷仓后面，秦森突然出现，吓了她一，他问：“有什么好偷看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好了，父母妻儿由整村人养，要好好善待，其他八家的小孩过得怎样秦森不知，他妈随他爸去后，他就被送到了大伯父家，好日子还没过够一年，大伯父就病死了。接着就被送来秦崇立这里，那日子，过得比畜生也没好多少。若不是有她，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想去哪？泰国好吗？中秋前后那边都热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挂电话后，他说：“我过去看看，你在家里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正温存着，电话就进来了，秦森满脸不耐地松开人，去摸手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俩都是秦家村同宗族的孩子，当年整条村都是靠制造枪支弹药起家的。在华国，这营生一捉就是死罪。当年太轰动了，上百个特警、半个武装把整条村围得密不透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！想什么呢？和你说话呢。分神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见她乖顺点，他才将人放回沙发。

“就准你过生日，我不能过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很清楚，五岁那年，隔家秦叔被哑炮炸没了半边胳膊，血糊糊地被人抬回来，这种事，村里几乎天天都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每次见到，她还是会怕得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是因为秦崇立害怕被族谱除名，所以妈妈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下来，是意外还是人为，她不清楚，那年她才五岁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森哥，秦崇立醒了，那帮老家伙堵在门口要进，我没让。赛娜说要再观察几小时，暂时搪过去了，但我们撑不久，你得来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没多久，秦森就来了，成了这个家里她唯一的亲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门合上，房间里彻底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抱，从此后就多了条小尾巴。

        是阿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意思是，别睡，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像这种被送出去罪的，在村里不亚于“一等功”的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重阳不是也要回吗？”秦商一点都不想回那里，讨厌极了过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那你自己决定呀。你凶什么……”她被箍得疼，又委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