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然而，共情会让我痛苦。”顾尘说，“那个人强迫我，使我用我所有的共情能力去理解她的感情、去理解她即将对我实施的待。于是后来的我每一次共情其他人时，都在一种很害怕自己被伤害、很应激的状态。你不能利用我的病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亲的再婚妻子的朋友追问。顾尘说：“因为，在我的社交圈里，既可能有被轮的女孩，也可能有轮女孩却像这个案件中的其他人一样逃脱法律制裁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对《TDI》的作者说那个前任――以及那个前任讲过的关于顾尘的话――是因为讨论到了驯养员其实是什么人。有人认为驯养员是极其自私自利、极其缺乏共情能力与同理心的人。顾尘对驯养员是否致利己不评价，但她认为好的驯养员该有同理心，因为驯养员需要神控制，他们需要知驯养对象的神状态并且将其利用。换言之，顾尘觉得一个好的驯养员应该像一个更频繁诉诸神控制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那几个轮女孩的富家子，份公开的那个为首的，可不与顾尘的弟弟隔着遥远的时空同校？

        还是这只是顾尘依据她过剩的自我臆测的思绪？在顾尘的潜意识里，这些与自己不同的人和自己是对等的，隶主的世界有隶主的德而不是隶的德。与这些人维持良好关系，不是顺从他们，而是为了有一天消除他们或者消除与他们类似的人。这个目标对顾尘不言自明。这个目标对顾尘的听者未必不言自明。又或者顾尘不一定能实现她的目标。对顾尘的听者，顾尘为什么不是一个趋炎附势到是非不分的人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，也不是所有驯养员都使用同理心。”后来，诺亚对顾尘讲，“对大多数驯养员，育只是按照模版作。这就是为什么实际上驯养员并不是很聪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爱你。”埃莎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但，顾尘好像知得太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，顾尘的开朗是只针对她的朋友们的。对不在自己安全区内的人，顾尘有安全机制。顾尘从来不对自己不信任的人说实话。顾尘很少真的说假话，但她不说实话的方式是藏匿起真、暗示出假。顾尘对TDI说似是而非的谎言。她说“恋人”，不说“男朋友”，于是这个连女同恋专区都不愿开辟、却有一个半区域服务于男同恋的机构，就结合顾尘正在嫖男人这件事，判断顾尘的前任也是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尘从来不理解什么是爱，更不理解埃莎为什么会爱自己。埃莎的解释是，顾尘不需要理解、只需要习惯，因为顾尘也很爱她。可能是顾尘后天被待出的共情能力也被运用在了埃莎上、并让顾尘获取了埃莎对等的回馈罢。至少，在埃莎・科特停止将顾尘的生活搅作天翻地覆、在顾尘接受了按照埃莎的意思很多事后，顾尘的心态放松了许多。埃莎不再因为顾尘拒绝实现她的愿望而欺负顾尘。顾尘对埃莎不必隐藏任何。顾尘对埃莎的情绪，喜欢也好、不舒服与难过也罢，总是很直接。情绪是堵不如疏的事物。情绪终于有了平稳的发点。于是顾尘没有从前那样时刻紧张周密，在与其他人相时，她表现得也较从前更开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，”那个人问，“你要袒护你的朋友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父亲的再婚妻子的朋友望着顾尘，好久不说话。她好像在想，顾尘到底已经长大了，她属于那个高妙危险的、统治其他人的世界。她不是被统治者。她与普通人世界中的绝大多数人是不同的人、该遵循不同的法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埃莎・科特也与顾尘同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最好的法，当然是敬而远之。”顾尘回答，“可，有的时候，确实恐怕还是需要与其维持表面的良好关系。”

自己的人，顾尘首先采取的法不是远离。顾尘是一个仇雠必报、对严重伤害了自己的人一旦不清算就会永远不舒服的人。她找到自己的这个前任，强迫她对自己了歉，拿着此人的歉洗清了一些自己的糟糕名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一次，顾尘父亲的再婚妻子的朋友带顾尘与顾尘的同父异母弟弟出去玩。顾尘时常觉得父亲的再婚妻子脆弱而势利，可此人的这个朋友却只是一个喜欢此人的、与此人关系颇好的、与顾尘的父亲这种“权贵”相对的普通人。出去玩的途中，这个朋友聊起前些年一场轰动的案件。一群富家子轮了一个女孩。案件轰动，一个原因是为首的富家子的家长在公众面前涕泪俱下，哭诉自己的孩子还小、不懂事、自己疏于教。朋友问：“你们怎么看？”顾尘尚在读小学的弟弟给出了顾尘在他这个年龄也会说的正确答案――他比这群人还小，但他也知人不该这么。顾尘却：“我没有立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埃莎・科特对顾尘说过与这个前任所说的差不多的话――埃莎讲，顾尘的共情能力很强，她非常擅长察其他人的情感，因而，顾尘应当擅长神控制，并且凭借这一点，她有概率成为一个优秀的欺骗者与间谍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伤毁却留在了她的心脏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