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冉听他讲完，许久，摇了下，说：“阿瓒不会孤苦伶仃地过一生，我会一直在他边。”

“谢谢。”宋冉说，“麻烦你了，林医生。”

他静静看她，半晌了，哑声说：“好像噩梦了。”

“回江城了。说下周再来看你。”

窗帘拉着，光线昏暗，他在睡梦中蹙着眉，神色有些辛苦。两手握拳放在腹，紧紧揪着空调被。

“我想跟你一起睡，又怕太热，就调低了温度。”她爬上床，掀开薄被搂住他。

刚醒的瞬间，他嘴上惊出一层薄汗。

宋冉就冲他微微笑了。

他呼急促，心剧烈，手指着她那伤疤，指尖感受到了她脖子上血脉搏动的力度。

他的手在抗拒，但她用力把他的手摁在她脖子上。

她轻手轻脚走回卧室。

“伤已经好了，阿瓒，早就好了。一点儿都不疼了。”

渐渐随着时间淡去，无人问津。很多年前，我回美国探望过一位从纳粹手下逃出的战俘，他是二战时期的老兵，受尽折磨，心都是伤痕累累。他在神病院里过了一生，临终前记忆仍停留在二战时期。死的那天是圣诞节，街上很热闹，到都是欢声笑语，下了很漂亮的雪。”

军医没说话。

他问：“我爸爸呢？”

很多陌生的人，还有本杰明，还有……

李瓒还没有醒来。

他微扬的颅缓缓落回枕里，膛的起伏缓了下去。

宋冉抚了抚他汗的嘴：“阿瓒，你梦见什么了？”

宋冉拿起空调遥控，调低了一度。“滴”一声响，李瓒瞬间睁眼，面目戒备，正要起床，转眼看见宋冉，又怔了怔。

“哦。”

她多希望过去的大半年，他只是了一场噩梦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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显然，面前的女孩还不明白事态的严重，很多家属起先都不愿把病人送进神病院，可日复一日的照料和看不见光的未来，会一点点消磨掉人的耐心。

“还有你。”

他说：“不论如何，我会定期过来看望，希望能帮到你。”

“可我没有死啊，你看，我脖子上的伤早就好了。一点儿都不深。”她握住他的手，抚上自己的脖子。

军医走了。

宋冉眼圈红了，抬起来，微笑说：“正因如此，我更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。”

宋冉关上门，在门廊里静静站了一会儿，回见半掩的窗帘在客厅留下一片阴暗。她走上前去将窗帘拉开，让阳光铺满客厅。

军医说：“宋冉，他现在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象。他的心始终没法回家，还在东国的战场上漂泊。有时在他心里，真实世界的你甚至都是他的幻象。”

他静了许久，说：“死了很多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