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燕不恕……你……”郎婆川长老嘶声未毕，双目已化作蛾蛹，窸窣碎裂，两行血泪沿着空的眼眶落，倒地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刻钟后，只有少数内力高深、护住心脉的人还存有理智，一面抵抗奋起攻来的同族人，一面眦目裂瞪视燕归，用已听不见的声响嘶喊：“燕归！你当真要将族人残害殆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说我连血亲都不放在眼里，你们又算得了什么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蝶母立时抬望向高立望云台的少年，目光宛如淬毒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指尖凌空横抓，更多血线从袖中窜出，将长老捆成茧状，再如掷果狠狠甩开。漫天鬼藤落地，郎婆川长老如遭反噬，踉跄后退，手中笙被血线缠住，内里忽地炸裂，碎瓷割破他的手腕。他低，见血珠竟凝成一只银朱重目蛾，振翅飞入他瞳孔。

        燕归眉梢微动，横笛讥笑：“老东西还有点本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郎婆川长老今已年过半百，双鬓如霜，听了这话，他惄焉如捣，大骂燕归残戮同门，有悖门规，誓不为任人宰割之鱼肉，要与他鱼死网破，遂祭出本命蛊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见少年角弯弯，放下笛子，苍白似雪的发在风里猎猎不止。他垂眸，虽是在笑的模样，眼底却了无情绪，倒让那笑变了味，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，以口形应之：“是又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郎婆川长老见状，猛地咬破尖，一口血雾向飞来的银朱重目蛾。

        桑川长老是个年轻人，高鼻深目，肤呈褐色，耳悬金铃作坠，眼下横敷两金粉妆饰，瞧着年岁与燕归相当，蛊术仍是同辈佼佼者，靠族内斗蛊夺魁承了长老之位，他一把拉住绣面女，将其拦在后，恨恨：“休与他废话！今我便是死，也绝不让此人得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雕虫小技！”他瞪目嘶吼着，竟以血肉为引动鬼藤残，将蛾蛊捣成细粉，犹有纷花飞扬。

        蝶母惊诧难言，方才她见同僚的疯狂开合，却如隔水观鱼，模糊不清。忽然，那人眼神一滞，抬手将蜈蚣蛊刺向旁同伴——就在一瞬间，他认不出朝夕相的同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见此变故的十八寨各人还来不及阻拦，这莫名倒戈的纷乱便犹燎原火星，在人海中蔓延开来，不过瞬息的攻夫，燕来峰上，遍地同族相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二圣蛊之五，鬼藤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燕归再次举起笛子，张口这位虺川人浑抖动，耳朵涌出鲜血，转瞬之间，他看蝶母的眼神由焦急变得空泛无物，继而视她如生人过客。他高举呼动手中蜈蚣蛊，向虺川同僚攻去，虽未中要害，却是任由长足蜈蚣狠狠咬住同僚右臂，一时间鲜血淋漓。

蛊门中人皆晓也，但因其功法甚秘，少有人见。

        长藤似怪蛇，前后细，状如妖鬼魔爪，细密利棘倒挂，之有毒，长藤在郎婆川长老控之下似活物般向燕归咬去，燕归躲也不躲，同是以草木作本命蛊，鬼藤甫一近，即刻被情花千丝万缕的血线绞杀。燕归再一转笛，重目蛾飞向人，乌云压。

        桑川长老一拍膛，上前一步，唤出本命万毒蛛蛊，于手心，少年热血心，视死如归：“我一人言一人当，燕归！你可有胆量与我一决生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众人见他手上动作，大喊不妙，知晓他是要借单挑之事，与燕归爆蛊同归！

        众人见此，栗栗危惧，俱恐燕归实力强横，不敢轻易上前攻之，又怕任他胡来燕来峰真成了血山尸海，金纹绣面女不忍，出声劝解：“燕少主，各中人亦有敬你之辈，何苦将所有人赶尽杀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从前南诏国覆，蛊门上万弟子倾巢出动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极快地捕捉到蝶母望来的眼神，利剑般的视线跃过漫天飞舞的蛾子与蝴蝶，好整以暇朝她微笑，眼中一派冰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陷入死寂的空旷里，蝶母握紧钏铃，定息运功，护住心脉，手指掐入肉里——引魄出的，竟是无声无响，一曲希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任一帮无知小辈被你欺负，老夫岂能袖手旁观？”言罢，郎婆川长老持笙奏，随乐声起，脚下轰隆作响，土地成片裂，有什么蛮横东西破土而出，定睛一看，竟是无数蓝黑藤蔓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这并不算完，好戏刚刚开场。

        燕来峰混乱不成样，银朱重目蛾与各种蝎，蛇，虫的尸堆积若小山，蝶母凭口型辨认，除她之外的人，听觉皆已丧失。虺川人以形大呼：如今该怎么办！

        上首燕归饶有兴致哦一声，轻点下巴，问他四侧之人：“你想死，可问过旁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声音戛然而止，蝶母捂耳望向四周，旁侧的人皆大张着口冲她叫喊着什么，可除了如回音般空的，不绝于耳的嗡嗡声，她什么也听不见，连自己呼喊也湮灭在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