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行默不作声听着舒龙问: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舒龙一口烟,缓缓吐出:“和当年的你一样,是一块好料子,简简单单雕琢一下,就大放异彩。”
时过境迁,到了七十年代初,香港反黑组尚未解散,扫黑行动轰轰烈烈,最先遭殃的便是这些低劣不入的地下黑拳馆。
李行面色沉静,颔首重复一句:“下去吧。”
汕关咳嗽几声。
——汕关记得他的教员给他看了“六七暴动”和无数黑社会成员伤杀抢掠的图片,教员这样告诉他:“你务必潜入义安会,设法成为黑社会的高层,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,尤其要取得高级职员名单,将他们一网打尽。”
汕关:“1976年,反黑组被取缔,我从黄竹坑警察训练学院毕业后,那是我接到第一个命令。”
数十载光阴逝去,昔日盘踞一方的猛虎也是日薄西山,垂垂老矣,唯有当年在台上摩拳掌,热血挥洒的记忆犹新,舒龙心底感慨万千。
舒龙笑一声:“社团里都讲阿行是我接班人,其实看见阿行第一眼,我就想到回见你,也是下雨天,在尖沙咀街尾大排档,你一人拿刀斗十人,搏命胜我从前。”
他看向舒龙,沉沉开口:“有些事我必须要,是我不愧于这把
枪的职责所在,有些事我想
,仅仅是我
为人的自由。”
他看向李行,却冲汕关摇:“死后万事休,此事恩怨了断,再与旁人无关。”
那位警察笑了声,竟开口夸了句:“不错不错,后生仔御人有方,实在可畏啊!”
也许早在三十多年踏入这一步时,舒龙便已料到而今的结局。一路以来,罪有应得,他无话可说。
“你原本不必现。”
尽最后一口烟,舒龙踩灭烟嘴:“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。”
汕关上下打量着李行:“我早就听说这小子了,确实不错,沉得下气,年轻人就是要踏实点才好。”
如今拳馆荒废已久,早已失去旧时风光,沦为浪汉的安居地。舒龙很安静地靠在一张破败老旧的藤椅上,坐椅摇摇晃晃,他点燃一支雪茄,抽得慢条斯理。
舒龙面前坐了个高高大大的人,匿在阴影,黑衣黑帽看不清脸,只有一柄刻有“RHKP”字样的史密斯-韦森M10军警用转轮手枪暴
了他的
份,显而易见,是警督的人。
众人听了舒龙的话,面面相觑,直直看着李行。
“还是没料到啊,人老不中用,棋差一招。”舒龙抖下烟灰:“差佬借窈窈之手行动,害你‘死’后,我
置内鬼无数,从没想过最大一位内鬼,是由我亲手提携。”
舒龙摇笑了下,话里几分悲凉:“也好,明明白白死在你手下,我没什么可怨的。”
等着他点了,一伙人才退至门口
。
李行见状,举枪横在两人中间,舒龙拦下将要动手的李行。
“十一年。”舒龙叹息一口,自1977年于尖沙咀“救下”汕关,纳其入义安会,再到1988年汕关被抓入狱,传出死之事,已是十一年。
说罢,一把推开李行,汕关扣动扳机,落一个“好”字。
舒龙不在意,招来李行:“来来来,见过你汕关叔。”
“1984年,反黑组重立。”汕关手指拂枪上的字母,他站起
,眉尖一
痕,似是岁月的刻痕。
拳法,在此扬名立万,被人喻为“尖沙咀之虎”。
听见这熟悉的名字,李行不动声色地上前,点点,始终没开口。
在这浸染黑暗的这一行里,无论你是善是恶,无论是差佬还是古惑仔,命运相连,非死不休。而汕关明面已死,恩怨再与他无干,何必再出来淌这一趟浑水。
烟雾缭绕里,舒龙摆摆手:“老熟人了,不必。阿行留下,其余人都退下吧。”
舒龙面容坦然,嘴角挂着一丝微笑。一声枪响,子弹穿过膛,
警察沉默了半晌,没讲话。
不消李行开口,一行人已举起手枪,黑的枪口指向那人,眼看气氛剑
弩张。